信号微弱,时常断线.
 
 

【银桂】习惯(五)

  壁挂电视正在播放着今日的新闻摘要,排着队的桂匆匆看了一条。报道画面是几日前引爆飞船的那个港口,花野记者脸色凝重,沉声说红樱事件目前没有造成无辜的人员伤亡,真选组希望目击者能积极提供有关情报,帮助追查高杉的下落。

  「感谢惠顾,一共收您五万七千元……诶?这位客人,请稍等一下!」刚来甜品店作兼职不到三天的大学生结子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,偷瞄了一眼等待结账的桂,小跑着到玻璃隔断后面寻找店长去了。

  正眉开眼笑地制作着大型蛋糕的店长被结子扯住了衣袖,有些不悦地从梯子上走下来,后者则撑起了一只手挡在嘴边,说起了悄悄话。

  因为玻璃的阻挡,桂对谈话的内容一概不知。有一瞬,他甚至以为自己通缉犯的身份暴露了,马上思量起要如何丢下一颗炸弹转身就跑。但是他猛然想起,攘夷激进派党首之一桂小太郎,已经顺利地转型成为稳健派,再也没有了制造人群恐慌的理由。

  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稍有牵动不免冷汗直流,过短的乌发贴在他的脸颊上,捂得他的面庞一阵阵发烫。桂抬起手掩了掩头上的篼笠,将自己的面容更深得藏进暗无天日的阴影里。随着动作的起伏,靛色的挂络被牵出一小条缝隙,依稀可见武士刀雕琢暗纹的刀柄。

  不一会儿,店长从后厨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商人程式性的谄媚笑容,无不掩饰也毫不掩饰地,流露出利欲熏心的狡诈与贪婪。他恭敬地向桂双手奉上更新的金卡,并嘱咐桂要每月光临才能继续返还积分点。

  桂感觉多少松了口气。

  他礼貌地接过找回的零钱和卡片,全然无视掉结子复杂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,转过身加快了脚步。当透明的自动门在他身后闭合,斩断了他与奏着舒缓音乐的甜品店的纠缠,他甚至莫名感到一丝,名为庆幸的喜悦。

  他不甚清楚,也不愿清楚这份情感的来源。无论是出手阔绰点单豪华蛋糕的铺张浪费,还是自甘堕落品尝甜腻食物的散漫放纵,作为武士,他最是无法容忍周身充斥着的,夹带探寻与猜忌的目光。那气氛犹如首次巡演的马戏团公开举世罕见的珍奇异种,千万条视线张开遮天蔽日的密网,所有的焦点聚笼向舞台的中央,放大的瞳孔里跳动着无法平复的质询与兴奋,每个人的脸孔后暗隐着难以掩盖的恐惧与鄙夷。

  不过,他已逃离了那里。

  

  走在街上,路边可供观赏的景色无非是夹杂在民宅建筑中、有些崇洋媚外的店铺橱窗,和偶尔几对勾肩搭背、发情期几乎与生存期等长的情侣。作为闲逛的地点来说,实在乏善可陈。

  其实桂知道,银时难得能抓到几次机会敲诈他,却惟独认准这家甜品店是有其原因的。倒不是说这家店特别合糖尿病症候群的胃口,与之相反,按银时的话说,这里巧克力巴菲的甜度只能勉强给个中评。但是,这家店周围的几条街都相对地平静,也可称之为不繁华的安宁,真选组极少巡查到这里。过路的行人也多半行色匆匆,不曾留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陌路人,更不用说发现混在人群中的攘夷头领了。

  于是,在饱馋一顿之后,银时就可以自在地和他的政府要犯先生一起走一小段路。这对为了寻找雇主丢失的宠物,一天要翻三遍江户城的银时或许算不了什么;对为了打探城中消息,装扮成僧侣化缘在大街小巷的桂亦不稀奇。但是他们还是会习惯性地选这家店,走这段路,享受阳光共同照在身上的温度,以及空气中浮动的,好像可以企及平淡生活的香甜味道。

  「虽然说能补充糖分银桑是很满足啦,但是既然请得起菜单上最贵的单品,不如考虑换个稍微靠谱点的住处如何?」银时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,打破了两人之间难得的静默。

  对于刚才被桂告知的事情,银时表示出了十万分的震惊,桂猜想着也是。虽然银时嘴上说,攘夷据点定址在万事屋邻街绝非正确的选择,心里也必定在吐槽着,莫不是这群欲求不满的浪士,打算趁着夜深溜进歌舞伎町的风俗店吧。

  「不是假发,是桂。」桂反驳道,「是因为方便碰头才选那里的。」

  「喂,你是把脑子典当掉来付蛋糕钱了吧假发。我什么时候叫你假发了啊!」

  「不是假发,是桂。你刚才就叫了。」

  

  恍惚间,桂听见银时所处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,就朝右边深深地看了一眼。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一只银色的卷毛猫,立在他视线的正下方不远。他立刻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。

  那只小猫有点脏,身上部分的毛都粘上了泥巴,右前脚好像还受了伤。站定的时候它会微微抬起那只爪子,注意不让其分担身体的重量。

  桂认得它。就在不久前,它还居住在临时据点门前的垃圾箱里,靠近的时候,桂还被它嚣张地挠破了手臂。害得他在一段时间内,都对银色的卷毛提不起兴趣。

  它喵喵地朝桂叫了两声,就头也不回的窜到巷子深处去了。

  桂有些急。一方面,担心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;另一方面,对于这种长着肉球的可爱生物,他根本就没有抵抗力,马上紧几步追了过去。等他赶到巷子的尽头,猫已经不见了。

  小巷的末端是个死胡同,堵着不高不矮的砖头墙,正好把路从中间断开。想必刚才那只小猫看他追过来想要躲,就跳着逃到墙里面去了。满心期待的桂不免有些失落,减速彳亍了几步,终还是转过了头,默默地往回走。抬眼恰好看见银时正朝他走来,腰间还是系着那把刻着洞爷湖的破木刀。

  「哟。」银时一只手揣在垂了半袖的和服前襟里,一只手随意抓了抓脑后的银色卷发,笑得没心没肺,「假发,被猫咪嫌弃了吗。」

  桂条件反射一般想回答不是假发是桂,但是这次,他难得地过了一遍脑子。他意识到,眼前这个精神比形象还要堕落MADAO,或许从来就没准备叫对过,于是改口道,「不是被嫌弃,是银尼殿下它太害羞了。」

  「哈?」银时一副干吞了二两穿心莲的样子,「这都什么时候决定好的名字?!」

  奸计得逞的桂略感得意,但为了防止银时炸毛后心血来潮,直接上演个暗巷play一拳让他魂归故里了,他愣是冒着憋出内伤的危险,把后半句『全称是小甜甜布银尼♥』生生咽了回去。

  正在桂负隅顽抗,让脸部抽搐的神经行者与最终BOSS——比色大魔王银时——大战到第三百回合之时,一只可疑的白色手掌倏而拍上了他的肩膀。

  桂急退三步,脚下的草履擦碰过散落砂砾的柏油路,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。宽大的和衫衣袖隐秘了武士迅捷的动作,当来者的视线重新与桂交合的时候,长船清光的刀尖已经指在了他的颈部,侧斜的刀刃反射出与其主人眼中一样凛冽的寒光。

  可是,笔直的利刃微微颤了几颤,随即刀锋一转铿锵收入刀鞘。桂轻轻叹了口气,「是你啊,伊丽莎白。」

  『桂先生』伊丽莎白睁着空洞的双眼,从白色的不织布后面变出几个手板来,『情况有变,请速到池酢屋来。』

  桂点了点头,一边伸手去抓银时的胳膊。想说既然是伊丽莎白来报,那么恐怕之前就被人盯梢了,至少先商计好银时从这里遁脱的路线,以免牵扯进来影响到万事屋其他人的安全。

  可是,桂却扑了个空。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,已经站到了他目之所及的巷口边缘,背对着桂的颀长身影逆着光,立在晦暗与澄明的分界线上,熟悉得让桂看不分明。

  银时举起左手随意地摆了两下,示意桂他自己走了不必挂念。然后,在踏出脚步之前,于原地掷下一句话。

  「假发,银桑在万事屋等你。」


        -TBC-


27 Dec 201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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